【友情向】Mayday番外-Uninstall（中）
※阅读本文请详阅【公开说明书】。
※CP皆友情向，内有：谦宜谦丶范宜范丶范七丶嘉斑嘉丶宜嘉/森马。
※建议搭配BGM-石川智晶《アンインストール(Uninstall)》
费尽千辛万苦会合的成员们在得知朴珍荣的死讯後，各个无不是恐惧与愕然不已，他们无法想像前几秒还在身边的朋友就这样离开人间。
极度低靡的气氛使人喘不过气，还能听见有人在吸鼻头的声音，压抑的情绪把宽敞的房间弄得郁闷，段宜恩环视了眼房内的所有人，後抱持歉意地垂下眸不与任何人对视。
段宜恩头一次在面对成员们有逃避的心态，他在叙说这件事时，五道锐利的视线盯得他鸡皮疙瘩竖起，他们之间总是坦承相见，但段宜恩首次希望自己说的是谎言。
对於朴珍荣的死，段宜恩难以启齿，无法完整地说出，这对谁而言都太残酷，朴珍荣临死前的话和盈满不甘心的眼神，段宜恩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没办法抢先一步找到朴珍荣并拯救他，或许就能免於一死。
「可恶……如果没有来这里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段宜恩没听清楚是谁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无心的抱怨，听在段宜恩耳里却格外刺耳，他的心跳漏一拍似的感到慌张，冰冷的指尖动弹不得。
说的没错，没有来这里的话就不会发生惨剧了。
在朴珍荣断气的那一刻，他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为什麽要来这里？」。
起初的用意是想要平时精神状态紧绷的成员们能好好放松，达到纾压的效果，如今一切都走了调。
段宜恩的内心受到严重的谴责，少了朴珍荣的每个时刻都在提醒段宜恩犯下的过错，要不是他冲动的决定跟固执的想法，也不会发生这些荒谬的事情。
但段宜恩明白，现在的悔过不过是他给予自己的安慰，无论他再怎麽後悔，朴珍荣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金有谦，大家还来不及对金有谦唐突的道歉回应，他赶紧接续：「我不应该要求大家来的，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遗憾，我不知道该说多少次抱歉才能换来你们的原谅……对不起。」
夹带哽咽的声音缓慢地说道，段宜恩震惊的抬起头望向金有谦，混乱的脑袋充满对金有谦的不解，他正好与金有谦幽深的眸子四目相交。
接着他看见金有谦朝着他微微的摇头。
※
再次见到金有谦，是以段宜恩最不想看见的模式相遇。
大夥们相聚没多久，惹人厌的绿色怪物踹开门板冲进来打扰他们，六人不得不因躲避怪物的追杀而分开，段宜恩因为在专心逃跑，自然没有去留意其他人往哪个方向跑，局势变回原先心神不宁的状况。
察觉到後方有怪物震动的脚步，段宜恩加快速度往一楼奔跑，凭着狂野的第六感转向楼梯後方，发现前方是日式风格的拉门，他想都没想的开门冲进去，关门前还确认了怪物是否跟上。
确定怪物没有在後头，段宜恩松了口气地阖上门，眼角的馀光却瞥见熟悉的身影，以及浓重的铁锈味。
段宜恩僵硬地转过头，他看到金有谦倚靠在角落的门板，米白色的门扉被腥红色渲染，粗重的喘气连带上下起伏的胸膛，紧闭的眸子闻声後移向段宜恩，天生纤长的睫毛不安稳地颤抖。
「有谦？」段宜恩倒抽一口气，他来到金有谦身旁想察看对方的伤势何在，却被对方举起手制止。
「我没事，我稍微休息一下。」金有谦明显弱下一阶的声音和满脸的冷汗让段宜恩没法放心，他蹲在金有谦旁边，翻索有没有可以替他止血的物品。
段宜恩把自己的衣袖扯开，他摊开布料压上金有谦出血的侧颈，很快的米白色的布料晕出朵朵血莲，段宜恩愈发焦躁的咬起下唇的死皮。
「哥。」金有谦偏过头瞄向垂头陷入思索的段宜恩，「你很疑惑吧，为什麽那时候我要代替你道歉。」
闻言的段宜恩抬起充斥混乱的眼看向金有谦，但在对上金有谦虽然痛苦却又清澈的眼神时，段宜恩不禁一愣。
「以哥这麽钻牛角尖的个性，肯定会认为这是你一个人的错，想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承受吧。」金有谦移开视线，逐渐涣散的视觉恍惚地望着前方，「然後抱持奇怪的罪恶感对吧。」
「我是共犯啊，我帮了哥计画这趟旅行。」金有谦努力不让眼皮阖上，感觉道压着脖子的手加深力道，他听到段宜恩语气堂皇地反驳：「这跟你没关系，是我的主意，所以是我……」
「哥。」
简单的一个音节成功打断段宜恩接下来的话，金有谦吁了一口气，「开端确实是因为Mark哥的方案，但选择这条路的是我们，是我们造就後续的发展，责任不全在你身上。」
「Mark哥你没有错，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吗？」
「所以不要独自承担，拜托了，不然就让我跟哥一起分摊一切吧。」
段宜恩按压伤口处的手不自觉地滑下，向来胆大包天的他此时不敢看着金有谦的脸，无形的愧疚感重重压迫他的心头，数以百计的想法堵塞在苦闷的胸口，他怕他一开口就会澈底失控。
掌心突然塞进一个冰冷的尖锐物，段宜恩顺着手看去，他看到一把生锈的小钥匙在他手中。
「这是我找到的钥匙，就交给哥去找这把钥匙对应的房间了。」一听到金有谦语重心长的话，段宜恩微撑起眼瞪向显露颓然的金有谦，正要出言斥喝对方这副丧气的模样，位於他们正对面的壁柜忽然被重重推开。
眼见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金有谦集中精神站起身，他一把揪住段宜恩的衣领，拉开身後的门扉把段宜恩推向门外。
无预警的行动令段宜恩没有招架之力，他错愕的跌坐在地板，金有谦转过身面对段宜恩，碍眼的鲜红色将金有谦的右半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背对光源的脸暗沉下来。
注意到绿色怪物缓慢地朝金有谦迈进，他慌张地起身想把金有谦拉出来，却被金有谦强而有力的吆喝停下动作。
「我引开它，哥你快点带着钥匙离开！」
「说什麽蠢话，你快点……」
「总要有个人当诱饵的，哥你的体力比我充足，快点找到其他哥哥们吧。」金有谦瞥了眼背後的怪物，随後他向段宜恩扬起微笑，嘴角的弧度相当勉强。
「我很快就会跟你们会合了，所以快走吧。」语毕，金有谦不留情地把两人之间的门关上，段宜恩震惊地伫立在原地，他伸出手丶明明他一出力就可以打开的门，如此简单的行为，段宜恩犹豫了。
段宜恩不晓得自己费了多少的勇气，他深吸口长气，转过身跨开步伐离去。
在往楼梯转去的同时，段宜恩强制自己去忽视，被一大片血迹喷溅的和室门扉。
※
段宜恩在想，为什麽他朝思暮想的想见到成员们，都不是他预期的样子重逢？
段宜恩利用金有谦给他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某一个房间，一路上的逃亡他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已经失去两个人的房子变得更冷清，陪伴他的只有追杀他的怪物。
好不容易打开一个新的房间，找到了失散的成员，段宜恩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把门关上吧，Mark。」林在范疲惫地睁开一只眼睛，苍白的唇瓣吐出微弱的叹息。
段宜恩抿起唇，听令林在范的话把门关上，看着林在范的模样，段宜恩内心的惭愧更是无情地叠加。
「你的脚……」
「如你所见，大概不行了。」
段宜恩迷茫地凝视林在范几乎不成形的左小腿，形状彷佛是被使力挤捏的宝特瓶，他难以想像林在范是怎麽忍受剧烈的疼痛，装作没事的和段宜恩对话。
林在范似乎看出段宜恩传达的疑问，他苦涩地一笑：「已经痛到没感觉了。」
在林在范说完後，房间陷入冷清的沉默，见段宜恩灰暗无光的眼眸，林在范出声呼唤：「找到有谦丶BamBam跟Jackson了吗？」
段宜恩老实地摇头，「BamBam和Jackson还没见到踪影，有谦他……」回想起金有谦最後遗憾万分的面容，段宜恩过意不去地低下头。
多少猜测到金有谦的下落，林在范识相地阖起唇瓣，两人之间再度宁静不已，谁也没有打破其中的尴尬，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是多麽痛。
「Mark，离开这里去找他们两个吧，我很担心他们。」林在范眼角的馀光察觉到此话落下时，段宜恩的全身止不住讶异地抖动，林在范眨起乾涩的眼眸，「比起我，你还是……」
「所以你要我眼睁睁丢下你和荣宰离开？」维持理智的那条线濒临断裂的危险，段宜恩不经意地加大音量朝林在范吼叫，炙热的双眼从头到尾注视着靠在林在范肩头的崔荣宰。
要是忽略崔荣宰腹部惨不忍睹的伤口，他像极了玩累的孩子，舒适地靠着林在范的肩膀睡着罢也，段宜恩早在闻到那股恶心的腥膻味丶加上他和林在范对谈的期间，崔荣宰都没有做出反应时，他就知道崔荣宰的存活与否了。
林在范轻吁口气，终究是被段宜恩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亏他绝口不提崔荣宰。他伸过手轻扶崔荣宰的头，调整到一个对林在范而言舒适的角度。
段宜恩抱起头颅蹲下，畏惧与恐慌一步步粉碎段宜恩坚毅不移的心墙，处在风声鹤唳的环境，即便再临危不惧的勇气，在见到一位位朋友死去的画面後再也撑不下去。
在这场岌岌可危的生存赛中，段宜恩从前坚定的信心早已抹灭，他没有自信能寻找剩下行踪不明的两人，更无法保证他能不能活着见到他们丶又或者反之。
他想始终如一的去正面思考，但被摧残的勇敢在面对一连串离奇的事件後，已然抹灭殆尽。
段宜恩真的累了，他找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让他有走下去的动力。
所以说到底，就不该因为好奇心来了……
「你给我振作点！」
林在范使尽全身的力量嘶吼，魄力满满的嗓音成功使段宜恩抬起头，林在范勾起冷漠的笑容：「你这副模样难看死了。」
在神经敏感的情况下，段宜恩轻易地被对方激怒，正当他想破口大骂，在和林在范那双盈满复杂情愫的眼眸对上，两人对视半晌，林在范无奈地浅笑。
「你是这个团队的大哥，没有你的话，你要其他弟弟们怎麽办？」
语尾落下，段宜恩澈底从绝望的峡谷中苏醒。
段宜恩从以前就不太在乎韩国那套繁杂的长幼辈分，面对年长或年幼许多的人有礼节是可以接受的，但段宜恩认为朋友间还要遵循年纪大小的来称哥呼姐，实在是麻烦。
段宜恩不曾强调自己是团队中的大哥，他认为朋友间处得愉快最重要，大哥或老么那种辈分关系不需要放大检视，这样活着会很累吧？
段宜恩咬紧冒出血丝的下唇，没想到走到这步，林在范还用「大哥」的身分来强压他强大的责任感，在韩国居住久了，他自然也能慢慢接受这种说法──某方面来说，林在范真是个卑鄙的人。
「那你呢？」段宜恩全身无力地提问，闻言的林在范同样以虚弱的气音回应：「我现在的状况也动不了，所以只能留在这里，而且……」
林在范撇开视线看向崔荣宰毫无血色的脸庞，在谈话的期间，崔荣宰的头不知不觉地从肩膀上滑落，整个身躯改而躺在林在范的大腿，林在范伸过手温柔地抚过崔荣宰的浏海，「放他一个人在这儿，我做不到。」
「拜托你了Mark，找到一个也好，带着他们离开吧。」
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林在范的意识在瞬间回过神，段宜恩已从这个房间离去，光是想像他那位固执的同龄亲友是花了多大的精神去说服他抛弃房内的两人，林在范想着想着就笑了。
他是队长，怎麽会不知道他们家大哥最讨厌被逼迫呢？
但只有靠这方法激励段宜恩，否则方才段宜恩那副失去求生意志的样子，林在范实在不忍直视。
林在范缓慢地眨着眼睑，一道道模糊的透明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扰人的细语在耳边不断回响，看来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放过他啊。
「妳知道我听得到妳说话吧？那现在反过来听我说吧……当作是丶我的遗言？」林在范咽下一口唾液，他垂下眸凝视崔荣宰英俊又病态的侧脸。
「拜托妳去保护他们吧，即便只有一个人也好，让他们逃出去吧。」
「妳不也是丶一直对自己不出手帮助无辜人士这件事感到羞愧吗？」
「就这一次吧……」林在范眯起跳动的眼皮，视线的焦点集中在正前方微微发光的身影，他的嘴角上勾起虚弱的微笑。
「拜托妳了，尤娜。」
※
寻获躲藏在柜子中的王嘉尔，段宜恩发现王嘉尔的脚踝严重扭伤，他执意要背着王嘉尔走，不意外的被王嘉尔一口否决，段宜恩担忧对方伤势，他刻意放慢走路的速度，和王嘉尔一同寻找BamBam。
从四楼走下来的途中，他们看见绿色的怪物从另一面墙壁钻出，要不是段宜恩眼明手快地摀住王嘉尔的嘴巴，说不定他们俩就会被怪物发现。
两人躲在楼梯口窥看绿巨人行走的方向，绿巨人笔直地走进三楼的图书室，两人本来决定静悄悄地迅速离开，房内陡然传出震撼的撞击声──以及BamBam的声音。
王嘉尔率先冲进去，油然而生的不安从心底窜出，段宜恩赶紧跟上王嘉尔的步伐进入房间确认BamBam的安危。
事情为时已晚。
段宜恩从呆滞在原地的王嘉尔身後看见一排排倒下的巨大书柜，胡桃木色的书柜下流出一片血泊及一只再熟悉不过的丶配戴金表的手，王嘉尔踏出不稳的脚步想接近，见状的段宜恩伸出手拉住王嘉尔，却被王嘉尔狠狠甩开。
段宜恩不作声地望着王嘉尔憔悴的背影，萦绕心头的害怕不停阻扰段宜恩的思考，直到他眼尖地看到从墙壁探出的绿色手指，段宜恩拔开双腿往王嘉尔的方向奔去。
「Jackson！」段宜恩握上王嘉尔纤细的手腕往怀里拉过，不出所料的丶绿巨人将眼前碍眼的书本全部踢到对面的墙壁，只要王嘉尔再前进几步就会被击中。
段宜恩拉曳身後人的手，一股脑子的往房外逃跑，踩着阶梯的步伐不小心踩空，导致两个人一同跌落楼梯，听到王嘉尔吃痛地低吟声，段宜恩紧张地回过头检查王嘉尔的脚踝。
「脚还好吗？」见王嘉尔的脚踝红肿一圈，段宜恩皱起眉头，「我还是背你走吧，你这样也不方便。」
「段宜恩。」些微低哑的嗓音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段宜恩抚着对方脚踝的手在片刻间停顿，每当王嘉尔称呼他的真名，通常都是他相当认真的时候。
他抬起头和王嘉尔半眯的墨眸互视，真诚坦率的眼眸闪着不安稳的光芒，发青的薄唇微启：「我想回去找Bam。」
段宜恩微撑起眸子，他不是不能体会王嘉尔的感受，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因为怪物的攻击而被迫离开危如累卵的弟弟，若是段宜恩，他也会选择回去BamBam的身边。
「好。」段宜恩果断地答应对方的请求，他随即接续：「不确定怪物会从哪里冒出来，我们先……」
「你留下。」王嘉尔轻轻地摇头，「我去就好，你先走。」
段宜恩起初以为是他听错丶或是王嘉尔一时脑袋混乱说错话，然而王嘉尔笃定的表情让段宜恩诧异地回视对方，久久无法回神。
「……为什麽？」段宜恩不可置信地握紧王嘉尔的手，他没想到王嘉尔会说出如此荒唐的提议，段宜恩语气激动地回问：「你明白现在的状况吗？」
「听我说，与其两个人都去送死，至少要有一个人可以去找逃出去的关键。」王嘉尔空闲的手覆盖上段宜恩爆出青筋的手背，清澈的炯眸毫无怯意地和段宜恩染上怒火的眸子直视，试图从眼神表达出他的真诚。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何况你的脚……」
「总比两个人都死了来得好。」
段宜恩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他觉得这世界疯了，为什麽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对他提出不可理喻的要求，每一个都要段宜恩放弃他们选择离去，而且一副非要不可的强硬语调。
「我不需要你保护。」段宜恩不自觉地加深手中的力道，布满血丝的眼球泛起一层水气，嘴角因愤怒而下垂，过於瘦弱的脸颊肌肉因此被牵动。
段宜恩私自将这种作为当作是对他的庇护，就是因为其他人对他的能力不加以信任，才会要他先离开来逃避怪物的攻击，段宜恩无法苟同，这简直是在否定他的能力。
是不相信他能救那些负重伤的人逃离吗？段宜恩咬紧薄唇。
王嘉尔闻言後讶异地微启嘴唇，没有料想到段宜恩是抱持这样的想法，他不以为然地回以一抹淡笑：「当然不，你从来都不需要被保护，你什麽都做得很好。」
「我们要保护的人不是你。」
「而是这个团体。」
「我知道你不情愿，但如果七个人都丧命，一切就完蛋了。」他抽出手反过来轻拍段宜恩气得发颤的手，他试图让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友善些，则他不知道在段宜恩眼里是多麽难看。
「你的伤势最轻，现在最有希望逃出去的人是你，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王嘉尔冰冷的手滑进段宜恩的衣领内，他捉住坠炼将其从衣内拉出，镶满银钻的倒三角项炼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会带着BamBam来找你的，所以……」
语尾未落下，温热的液体蓦然喷洒在段宜恩白皙的面容，揪着项炼的手失力地垂挂在他的身体，段宜恩目睹一只并拢的绿色之手直接刺穿王嘉尔的胸口，段宜恩看着自王嘉尔的胸膛涌出的鲜血，他的灵魂宛如被抽离似的，视线渐渐地依稀。
「……快走吧。」
全身的力量强制流散出体内，王嘉尔失去平衡地倾靠在段宜恩的肩膀，哀戚的叹息混合在浑沌的空气中，消逝无踪。
※
段宜恩最终回到了玄关，那扇将他们引进地狱的大门。
段宜恩神情茫然地注视前方刻有精致雕刻的橡木门，他不记得自己是怎麽跑过来的，现在他的意识呈现全然空白的状态，驱使他行动的似乎是潜意识的存活意志。
他握上门把，一道强而有力的阻力妨碍他转开门把，段宜恩几乎是要把门把橇开的转动，他歇斯底里地开始敲打面前的门板，满是割痕的拳头在一次次的捶打之下红肿起来，突出的关节甚至摩擦破皮。
段宜恩的挥出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大，他感觉自己的手腕疑似因为施力过大而扭伤，他依然不甚介意，像是要把性命赔进去的挥拳。
无论多奋力地敲门，坚固的大门都没有动静，段宜恩一头撞上门板，他低垂着头丶嘶哑破裂的嗓音发出肝肠寸断的嘶吼，发抖的双脚随着沉重的身躯跪下，徒劳无功的手慢慢地停下。
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段宜恩暗自勾起冷笑，如今的他走到末途，道路的尽头看不见一丝光线照耀，映入眼帘的尽是绝望彻骨的漆黑。
倘若这是老天爷给与他的考验，这会是最糟糕的惩罚……不丶或许惩罚还太过轻微。
他催眠自己必须活下去，否则会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夥伴们──然而他连一扇门都打不开，这不就是在告诉他所做的都是白费功夫吗？
全部都结束了。
要是平常的段宜恩是绝对不会说丧气话，如今他再也没有信念去支撑他走下去。
──在看不到前方的未来，到底还有谁能来拯救我们？
『出去吧，不要枉费朋友们的心意。』
段宜恩的脑海霎时浮现出轻柔哀伤的声音，他来不及寻找声音的源头何在，玄关的大门猝然开启一道缝隙，段宜恩吓得肩膀一抖，他吃惊地瞪向前面的大门。
他扶着一旁的墙壁缓缓起身，段宜恩跨开重如铅块的脚步前进，一踏出屋子的门口，雨水混杂泥土的霉臭味扑鼻迎来，冰寒刺骨的雨水一滴滴拍打在满是伤疤的皮肤。
什麽啊……真的出来了……
段宜恩盯着脚下践踏出的泥巴印，闻着熟悉不过的雨水味，段宜恩的胸口涌现出密密麻麻的钝痛，气管宛如被刀子割断，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清晰不已，粗重的喘息转变为扭曲的笑声。
只有我一个人出来了？
开什麽玩笑啊，其他人可还在里面啊，要我一个人背负六个人的性命活下去？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到啊。
段宜恩倏地间感应到奇怪的气息，他反射性地转过头望向屋内，在门口的位置站着一名半透明丶全身乌黑的男人，男人面露愠色的怒视着他，段宜恩眼底看到男人更多的是困惑。
「喂丶你就是这栋鬼屋的主宰者吧，李恩浩？」段宜恩凭藉他在屋内的书籍搜集得到的资讯，加上屋内的男人愈发眼熟，他想起在房间内看见的照片。
假设黑魔法是真实的，那他也不意外会看到鬼魂了。
反正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你能活动的范围只在屋子里吧？我逃出来之後就管不到我了。」
「你想看我们全部死亡对吧？很可惜，我活下来了。」
「我总是不说话，只不过是脚程快了些丶比较会闪避，我就逃出来了，输给我这种人，表示你的魔法也不怎麽样啊。」
「怎麽样？很不甘心吧？」
晶莹又灼热的泪珠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地从眼眶夺出，段宜恩惘然若失地崩溃大吼：「不甘心的话就来跟我比赛怎麽样？」
「你能控制这房子的时间吧？」
「那丶就把时间倒转回去吧，回到最初的开端。」
「不爽我丶怨恨我丶厌恶我的话，就第一个杀掉我，锁定我而来不就好了，这也省掉你的魔力，你想做什麽我都奉陪。」
「来打个赌吧，若是你成功杀了我，这场游戏就是你赢了，把我们朋友们无条件放出去。」
「要是我们完整的七个人逃出去，就是我赢了，游戏也到此结束。」
「怎麽样？你敢不敢这样做？」段宜恩已经不知道脸上的液体究竟是他溃堤的眼泪还是污秽的雨水，哽咽破碎的声线一字一句地颤抖着，他的脑袋完全失去控制。
「……还不快点把时间转回去！」
痛彻心扉的喊叫声沸天震地，在段宜恩最後一个字的尾音落下之时，银白色的项炼闪现出强烈刺眼的光芒，在这道光的照射下，段宜恩什麽都看不见。
什麽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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